成都商人百亿海外投资调查：曾受李春城案牵连

　　相关政府法律文件显示，四川“会展王”拟至多个太平洋岛国，拓展旅游和博彩业。这些充满风险的项目目前陷入停滞。

　　本报记者 李果 成都报道

　　2013年3月后，受李春城案牵连的四川红顶商人邓鸿再未获准离境，导致其在海外的数宗投资项目受阻。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获悉，在密克罗尼西亚联邦的雅浦岛，以及另一个太平洋岛国萨摩亚，邓鸿旗下的会展旅游集团，计划修建大型度假场所——包括会议中心，高尔夫球场以及赌场等。在常住人口不足万人的雅浦岛，邓鸿甚至承诺修建双跑道机场。

　　但目前，计划投资额接近17亿美元的雅浦岛工程，仍未进行任何实质性的施工。而会展旅游集团在萨摩亚已经获得的赌场经营牌照，于今年8月亦被当地政府收回。

　　2013年11月初，四川省公安系统的一名官员曾透露，日前，成都会展旅游集团董事长邓鸿关押在湖北省咸宁市咸安区看守所。邓被公安机关逮捕，主要涉嫌三个方面，第一是土地倒卖，第二是虚开发票涉嫌逃税漏税，第三是诈骗贷款。

　　12月中旬，中国进出口银行成都分行一位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会展集团的海外项目尚未产生较大规模贷款，且已产生部分已经还清。

　　初涉海外

　　邓鸿向海外扩展的步伐始于2011年，会展旅游集团开始与马尔代夫、密克罗尼西亚、萨摩亚等太平洋岛国接触。

　　彼时，他旗下的会展旅游集团，已经拥有成都世纪城、成都沙湾、阿坝州九寨天堂数个体量庞大的度假及会议中心，被认为是西南会展王，但邓鸿却希望从国内超大企业，向跨国公司发展。

　　2011年5月14日，会展旅游集团与萨摩亚政府签署了《萨摩亚独立国旅游开发项目合作备忘录》，共同开发萨摩亚国际旅游度假项目，项目规划初步设想为修建一座五星级酒店、一座国际一流水准的高尔夫球场和一座总建筑面积达4万平方米的国际会议中心。同一时期，会展旅游集团还与密克罗尼西亚联邦政府签署了共同开发雅浦岛的协议。

　　2012年2月，四川省发展改革委核准了“成都世纪城新国际会展中心有限公司收购英属维尔京群岛熹宝国际有限公司股权项目”。由于英属维尔京群岛的法律限制，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未能获知该公司股权的详细资料。但知情人士称，该公司主要为会展旅游集团在海外投资提供法律和资金上的便利。

　　此后，国家发展改革委核准了“成都世纪城新国际会展中心有限公司密克罗尼西亚联邦雅浦州天堂岛国际旅游度假项目前期费用9800万美元”。在2012年11月26日，会展旅游集团表示，雅浦州天堂岛国际旅游度假项目拟再投资16亿美元实施整体开发。

　　会展旅游集团系非上市公司，融资渠道有限，事实上，在会展旅游集团启动海外投资之前，已经有数个大型投资项目产生——2009年，黑龙滩长岛国际旅游度假区动工兴建；2010年，三岔湖长岛国际会议度假区、拉萨圣地天堂洲际大饭店相继开工；2011年，投资9亿的康定溜溜城项目开工；在2013年开业的环球中心，其投资额更是以百亿元计算。其国内投资主要依赖成都银行、兴业银行等，而中国进出口银行成为其海外投资的重要资金来源。

　　21世纪经济报道获得的信息显示，在2012年4月25日晚，邓鸿和由中国进出口银行总裁李若谷任团长的中国商务代表团抵达雅浦岛。成员还包括中国进出口银行公司业务部总经理吴少华、国际业务部总经理费朝晖，中国进出口银行成都支行副行长刘维峰，以及中国公路桥梁建设总公司，中国机械工程总公司，中国港湾工程有限责任公司的数名高管。在雅浦岛的太平洋潜水度假村餐厅，李若谷表示，将支持会展旅游集团在雅浦岛的投资计划。

　　但邓鸿于今年5月被捕后，海外工程被搁置，赌场等有争议项目尚处规划之中。

　　双线拓展

　　会展旅游集团将进军海外的首选定于雅浦岛，始于密克罗尼西亚联邦政府在2011年2月的一次旅游行业投资推介会。

　　距上海飞行时间仅4小时的雅浦岛，仅有1万余人口，土地面积102平方公里，不及会展集团总部所在地——成都市高新区的面积。

　　尽管有着宜人的热带风光，但这里并非旅游胜地——雅浦岛的基础设施处于较低水平，且没有足够数量的酒店。因此尽管从关岛到雅浦，周二和周六有美国航空公司执飞，但每年只有4000游客来到雅浦，并且他们大多是密克罗尼西亚本国人。

　　但邓鸿看到了投资机会，他提出修建度假中心，并帮助当地政府升级整个雅浦岛的基础系统，包括道路，医院，码头，电厂等。邓鸿称将创造超过一千个职位，并使雅浦岛本地人优先就业。根据华尔街日报的报道，邓鸿许诺将该岛年度经济产值从5000万美元提高到2亿美元。

　　密克罗尼西亚联邦政府和雅浦州政府很快同意了这一方案。因为美国将在2023年停止对密克罗尼西亚联邦的资助，当地政府将关闭100多个职位，一些家庭会失去他们唯一的收入来源，人们渴望就业，但雅浦岛的私营部门太小，雇用的员工非常有限。

　　很快，邓鸿在雅浦岛组建了雅浦-会展集团天堂岛国际投资集团(Yap ETG Paradise Islands International Investment Group Inc。)，并建设一个名为“珊瑚湾国际会议中心”(the coral bay international convwention center)，并表示将把珊瑚湾国际会议中心建成南太平洋地区最重要的会议中心。

　　在太平洋岛国的风光之外，会展旅游集团实际上看中了一块更大的价值链，即赌场。2010年，萨摩亚政府通过了法律，将颁发两张博彩业牌照，并用这些收入建立一个专门应对灾难的基金。

　　邓鸿期望通过在太平洋岛国开设赌场，并建立机场和酒店，利用会展旗下的金熊猫国旅输送更多赌徒来此。2013年初，萨摩亚政府对会展旅游集团授予一个赌场牌照，而另一个牌照给了当地一家公司。

　　来自路透社的消息称，除15万美元牌照费外，会展旅游集团博彩收入的15%也将支付给政府，此外会展旅游集团还承诺开设一家有500间客房的酒店，并开行中国直飞萨摩亚的航班。

　　萨摩亚大使馆网站在北京的报告说：“萨摩亚的旅游业，尤其是在针对中国不断增长的出境旅游以及附近的市场，如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拟建项目将是一个巨大的推动作用。”

　　投资遇阻

　　会展旅游集团在雅浦的办公地址是雅浦州首府科琳娜一家名为Y.P.D.R。餐馆的2楼。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获得的证据表明，邓鸿对于雅浦岛的投资进度相当关注， 2011年至2012年10月间，包括会展集团另一位被接受调查的执行总裁刘洋在内，邓鸿通常带着半数高管去上述地址现场办公。而2012年，在一次签约仪式上，邓鸿脱下了西装，穿上了颇有岛国风情的沙滩服，与当地官员合影。

　　但邓鸿很快发现，海外投资和中国的方式并不一样。如在雅浦岛，会展旅游集团计划以99年的租期，在雅浦岛获得部分建筑用地，当地居民却掀起了数轮抗议。拿到会展旅游集团拟议租约副本的反对者抱怨，租金太低，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少。

　　第二是赌场问题，当地居民认为与现有法律冲突；其次担心当地成为洗钱和从事违法活动的场所；第三是文化传统的保护，当地居民认为大量游客的涌入，中国籍劳工的加入，会使得雅浦岛的传统文化毁于一旦。

　　此外，他们还担忧高尔夫球场会渗入地下水并最终污染珊瑚礁。以及雅浦是否有足够的淡水资源供球场草坪保养之用。

　　在遭遇上述质疑后，2012年10月27日，会展集团在Facebook的官方页面上表示，“已经认识到雅浦岛很小，将缩减计划，并控制游客数量”。

　　值得一提的是，邓鸿处理这些事务的得力人手并非会展集团高管，而是杨纲——他被作家余秋雨在散文中描述为“走遍了太平洋南部和西部几乎所有大岛的海洋历险家”，多年前是北京一名外交官，负责过与南太平洋国家交往事宜。在雅浦岛，杨纲负责会展旅游集团的一切事宜，包括通过Facebook与当地居民沟通，向当地捐款捐物等。

　　在获得赌场牌照后，邓鸿原计划在今年再次访问萨摩亚，但在今年3月被限制出境。

　　今年8月，萨摩亚的赌博控制局称，今年早些时候颁发给会展旅游集团的赌场经营牌照，已经被撤回，其理由是“会展旅游集团无法确认其董事长的问题何时得到解决，在此情况下，会展旅游集团不能够满足的条件和法律要求正式牌照的问题”。

　　2012年感恩节后，会展旅游集团在Facebook上的主页停止更新，今年3月，杨纲的个人主页亦不再发布新内容。21世纪经济报道数次联络杨纲未果——“他不在雅浦岛，已经回到中国”，数次见过杨纲的雅浦岛居民Toimip从Facebook上发来最新回复。